苏妤在魏家客厅里等。
还是挺心焦的。
要是没有顶班名额,就意味着没有钱。
本来她的打算是拿到这个工作,她就可以带着原身的妹妹在城里生活,等日子稳定下来,她再去认高官父亲。
她当然不是为了父女亲情。
她也不相信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原身、知道原身的存在也不来接的父亲,能对女儿有什么亲情。
但是这种年代,她需要一些特权,更需要一些物资,为了能活好,利用那种无情父亲一下,她一点不会有心理负担。
可现在,却因为这个凭空出现的父亲,让这个顶班名额变得不确定了。
那这父亲,真不是个东西!
好像只要是她的亲爹,都不是东西。
苏妤想到这些,心情就不太好。
她坐不住了。
瘸着脚慢慢挪出去,想看看门口的情况。
但是等她挪出专家楼,就远远看见厂里的员工上班。
这是个一万多人的大型工厂,那上班的人加上自行车啊,真的就是潮水似的涌进来,前前后后望不到头似的。
这是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感。
苏妤张嘴看着,越发能明白,方妙家里要费尽心思得到这个名额的心态。
能到这种工厂上班,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是实现了阶层的跨越。
这么大的利益驱动下,把原身下药推给男人已经是很文明的做法了,要是再狠心一点,先弄死了你都有可能。
苏妤的心沉沉的,总觉得作为一个被设定的炮灰,今天的事情不会很顺利。
正想得出神,后面传来一声问话:“你要去哪儿?“
苏妤吓了一跳。
回头看,是那位于队长坐在吉普车里,手搭在车窗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那个小沈歪着脑袋睡得正香,嘴角都流赫剌子了。
想到昨天晚上这位于队长离开时若无其事的样子,苏妤觉得自己也行。
不就是掐了把男人大腿吗,忘记了,忘记了,统统忘记了。
她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本来想去看看门口,看一下我妹妹在不在。“
男人移开目光,看向前方:“现在呢?“
“......什么?”
“本来想去看看门口,现在呢?“
“哦,现在遇到您,我觉得我该先把衣服还您。“
于队长就手伸到后面,拧开了车门:“上车。“
“不用了,很近,我可以走回去拿给你。“
“可我很忙。“
苏妤:“......”真是催促人的好理由。
她只好挪上了车。
但是,男人把车倒回去以后,车速很快地过了专家楼。
苏妤愣了一下,考虑到旁边有人在睡觉,就想伸手拍他肩膀喊停,却看见他右侧的耳朵,在前方的光线照耀下,通红通红的。
而且,这么高大健壮的男人,耳朵却很秀气,耳垂肉肉的,耳朵后一颗小痣点缀,竟然显得耳朵很可爱。
苏妤眼睛转了转,又偷偷看了看他左边的耳朵,也是通红通红的。
啊这......
如果一边耳朵红,还有可能是血液循环差异,但两只耳朵都红,大概率是他......害羞了吧?
是吧是吧?
所以,昨天的事,他还是不好意思的吧?
苏妤被这个小发现整愉悦了。
哈,大家都偷偷尴尬嘛,谁也别笑话谁。
于明锐专注开车,不知道后面苏妤的动作。
他从军工厂的后门出去,再绕到靠近前门二十来米的地方,缓缓地开。
苏妤早就趴在门边看了。
距离大门三十来米远的大路上,蹲着一群人,只有一个穿格子布的小姑娘站着。
远远地看不清样貌,只看见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站起来大力推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摔倒了,又很快爬起来,到远一点的地方站,像一只离群的小鸟。
于明锐的车停了:“看到了?”
苏妤正紧紧皱眉。
看见那个小姑娘,她的心就很不舒服,应该是原主很不舍得吧。
但现在还不能去找,一找,计划就全乱了。
好在那些人想要拿到抚恤金,目前应该不会对小姑娘怎么样。
苏妤就肯定的向于明锐点点头:“谢谢。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于明锐在反光镜里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缓缓的把车开走了。
车子重新从后门进厂,回到专家楼。
苏妤挪下车,一瘸一拐的去把于明锐的衣服拿出来,发现于明锐已经下了车,站在魏家客厅里。
这人还挺好的,倒是省得她走了。
苏妤把一叠东西递给他。
那条贵重皮带就放在上面,下面就是白衬衫和绿军裤,缺啥少啥一目了然。
苏妤:“我叠不到你那么好,但我熨过了。还有,改天,我会补一条裤子......就,短裤的钱给你,一定。”
“不用。”
于明锐抓了衣物在手里,转身就走了。
行色匆匆好像真的很忙。
但是大哥,你耳朵又红了你知不知道?
所以,确定了,他是真的在害羞。
苏妤在他车开走以后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这男人还挺有意思的。
装作很凶,但内心很纯洁呢!
大概也就这时代有这样纯的男人了。
苏妤笑了很久。
心情难得放松了一下。
甚至能开始坐下来写信给那个高官爹。
不就是哄爹嘛,其实她还是很擅长的。
她要写得让那个爹觉得她特别需要爹,非常仰仗爹,没爹不行。
她要他能分出心思来关注一下她的死活,要是能派人来接那就最好。
不管怎样,她都要为自己拿不到顶班名额做好准备。
写信果然是花时间的好办法。
等苏妤绞尽脑汁地把一封信写好,电话响了起来。
刘亚琴的焦急从电话里都听得出来:“我说小方,你奶奶拿来的户口本上,没有你的名字啊!”
苏妤脑子都炸了一下。
这年头,顶班、拿抚恤金、去首都认爹,哪样东西不要户口本确认身份啊?
没有户口本,就是社会不承认有她这个人。
苏妤深呼吸了好几下,使劲想原主的记忆,终于可以开口回答:“不啊,刘科长,昨天我来拿申请表的时候,您检查过我户口本的是不是,那上面有的。”
刘科长:“对啊,有的,但今天的没有!难道你们家还有两本户口本吗?”
“今天的户口本上,除了没有我,有我娘、我妹妹的名字吗?”
“也没有。所以你奶奶大声嚷嚷,你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你娘就是个不要脸的,你妹妹估计也是你娘和哪个野男人生的,这种粗话说了一大堆,最后意思就是,抚恤金和顶班名额全部归她和你大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