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姒还记得第一次撞见傅希和吸烟,是在一个阴沉沉的雨夜。
她推开他办公室的大门,看见十几个集团高层噤若寒蝉地站着,唯独他坐在紫檀椅上,室内光线明晃晃的,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她撞见有人给他点烟。
虽然他乌眸含笑,但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透着上位者的胜券在握,与狼猛蜂毒之人的心机深沉。
只是在注意到她后,他眼里的冷意渐渐消匿,可眉心却紧锁了起来。
一向沉稳的他,第一次有些着急:“你来干什么。”
代姒没说话,她完全被怔住了。
因为,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了那些手段狠辣的宋氏子弟。
她最不愿意接触的就是那些人。尽管他们对她的亲情是真心的,但这也只是因为她对他们的利益没有威胁。
她见到过家族内斗之下的残忍场面,明白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让一个人死。
傅希和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忌惮,这和以往的害怕不一样。
他眸光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他露出一个尽可能让她感受到温柔的微笑,对她温声道:“你在茶室等一等,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吗?”
这是傅希和第一次不顾所有,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询问一个小姑娘。这声“好吗”,就像是在卑微的维护他的形象,祈求眼前的小姑娘别不理他。
代姒怔怔地点了点头。
在茶室等待的短短一分钟里,代姒什么事也没做,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地板发呆,直到门开了,傅希和走进来,她才回过神。
回神后的第一秒,她倏地起身,几乎是用尽全力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傅希和,你可能会觉得我比较幼稚,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要是心情不好,以后每次我都可以给你一个抱抱!”
傅希和的眸中划过一丝错愕。
“傅时予跟我说,我大哥哥宋墨丞时常板着脸,是因为他心情不好。他经常要做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这些事看着像是都对他有利,但从来没人问过他稀不稀罕要那些利益,也没人理解他在那个位子上有多少不能说的心事。”
“你要是不开心,以后我每次都可以给你一个抱抱。”
代姒重复着开始的话,盈润的杏眼里满是期待。
傅希和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你对宋墨丞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他只是我哥。”代姒羞涩地松开抱抱,背过身去,长长的发丝有一缕滑过男人的西装。
傅希和伸手轻轻碰了碰那缕发丝,代姒至今都不知道。
后来周盎然知道这事后,痛骂了代姒一句:双标!
……
方才傅希和让代姒别过去,她听了这话,站在门边歪着脑袋满眼星星地看着傅希和。
“我就要往前走。”
傅希和见状,温声斥责了她一句:“不听话”,然后妥协地把烟揿了。
代姒得逞。她一边憋着笑,一边看着男人洗手、把身上的烟味处理干净。
等傅希和要往外走时,她立刻就跑回了床上,然后躺好,阖上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一只眼看傅希和有没有回来。
傅希和走到床边坐下,睨她一眼。
“磨人。”
代姒翻了个身,蒙着被子偷笑。
过了一会儿,代姒迷迷糊糊入睡。
傅希和见她睡着,掀开被子,动作轻微的开门走了出去。
傅希和进了客房,躺在床上许久,却难以入眠。
最后,又回到了主卧。
傅希和躺下,闭目许久,心里却突然起了一个古怪的心思。
挣扎许久,他倏然坐起,开灯后原本想去冲个澡,但看见一旁椅子上当初在西藏买的那块藏毯,几秒后,他伸手拿了过来。
随后,他把毯子盖在身上,静静凝视着代姒熟睡的样子。
就这么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他隔着被子搂住了她……
翌日一早。
代姒醒来后,洗漱完毕,忽然就抱着自己最珍爱的杏花藏毯惊慌失措地跑下楼,嘴里还喊着:“雾秾!雾秾!”
雾秾赶紧从餐室走出来,代姒见状,立刻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余光正好看见正坐在前厅沙发上的傅希和,不禁心虚了起来。
“夫人,怎么了?”雾秾问道。
代姒立刻牵着雾秾来到餐室,悻悻地朝外看了一眼,发现傅希和注意力不在这边,立刻悄声对雾秾道:“我的病……加重了!”
雾秾惊疑不已:“哈?!”
代姒把手里的藏毯给雾秾看,“我今天早上从椅子上拿到它的时候,发现上面有很浓郁的味道,就和……就和每次我在傅希和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雾秾听后,赶紧拿着毯子闻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你当然闻不到啦!我小婶婶说这是费洛蒙的气息,只有喜欢对方才闻得到。”代姒着急道,“这毯子是他送给我的,我本来觉得自己能在他送的东西上闻到他的气息,就已经病得不轻了,谁知道现在幻觉还加重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哭了出来:“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雾秾着急坏了。可惜她不知道昨晚先生是在主卧睡了一晚,更不知道先生是盖着这块藏毯睡的。
傅希和听到动静后,起身走了过来,见代姒抱着藏毯在哭,便问:“怎么了?”
代姒一听,更委屈了,什么话也没说,抱着藏毯就跑回了楼上恸哭。
傅希和一直等到代姒哭完下来吃早饭。
见代姒如同嚼蜡似的吃着,傅希和本能地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没生病,便问:“一大早的,怎么心情不好。”
代姒觉得自己有幻觉这事挺丢人的,本来不想去想这件事,结果幻觉的对象还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问!都怪你!”
傅希和眉心微蹙,不甚明白,但看代姒像是真的在怪他,便给了津渡一个眼神。
餐室内的小官儿很识趣地都悄声出去了。
傅希和稳若泰山:“怪我什么?”
代姒想了想,不想把幻觉的事说出来,便道:“总之,你这人很坏!”
傅希和一如既往淡定:“哪里坏了?”
代姒没想到他会追问,一时接不上话,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茬儿:“你昨晚亲完我,竟然还说什么……以后我不准说想亲你,有你这样的吗?!”
凭什么他能亲她,她就不能亲他?!
傅希和正不紧不慢地剥着鸡蛋,闻言,看了代姒一眼,然后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她碗里。
代姒赌气:“不吃。”
“嗯,我确实很过分。”傅希和决定让步。
代姒瞥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你当然可以亲我。”
“那你会给我亲吗?”
“当然。”傅希和温雅一笑,“前提是你亲得到。”
代姒:“……”
她确定了,这狗男人心里根本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