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大管事愣愣地看着他离去,又回头看看洪太医,同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对太医尬笑道:
“千岁爷临时有事……”
洪太医也回他一个笑,“不碍事,不碍事。”
他三两下规整好药箱,抽出纸笔低头写方子,一边写一边嘱咐道:“这孩子体弱,虽说只是寻常风寒,可也马虎不得,需得仔细养着,方不会落下病根。”
大管事应道:“有劳太医了,这边自会小心照顾。”
太医把方子递给他,“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次,喝上三副药就差不多了。”
大管事接过药方随手塞进袖子里,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虞星,冲门外高声道:“小印子,送洪太医回去。”
徒弟随时在外头候着,很快就听见声进来了,帮忙拿过洪太医肩上的药箱,摆手道:“洪太医,您请。”
洪太医点点头,抬脚先出了门。
太医走后,大管事收敛了脸上笑容,抬步出了屋子。
这边蓝拂坐上了步辇,看着缓缓移动的宫墙,有些懊恼,他有多久没这么莽撞过了?竟脑子一热跑去看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这事传出去,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他心里憋闷,有气也无处撒,一路气回了千岁殿。
回到书房,暗卫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有些意外,挑起一边眉毛,随意挑了张顺眼的凳子坐下,问:
“查出来了什么?”
黑衣暗卫,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给他。
“不出千岁大人所料,他果然有问题。”
蓝拂捏住那个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两指撑开纸条,越看眉毛皱得越紧。
“竟是虞家遗孤……”
他松开手,任由纸条飘在地上,思绪渐渐飘远。
“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竟敢打翻了娘娘的琉璃玉瓶!”
瘦弱的小太监被一脚踢翻在地,磕破了头,手一摸全是血。一个满脸横肉的管事太监上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我没有!”,他撑起身体为自己辩解。
那明明是他自己打碎的!怎么能栽赃到我身上?小太监难以置信。
“哼!”
管事太监眉毛倒竖起来,凶恶道:“办事不利还敢狡辩!杂家亲眼看着你打碎的,难不成是杂家眼花了?”
小太监想说你不是眼花是恶意栽赃,可是没有人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了。
几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上前围住他,在那管事的默许下很快对他拳打脚踢,为了给那管事太监表忠心,他们下手都往死里去,一点没留手。
小太监被当胸踢中两脚,不敢再挣扎,抱住头咬牙受着,以为挨过这轮就好了。
但是那群人杀红了眼,一拳一脚,将在宫里受到的不平与不公的怒火全部撒在他身上,仗着有人兜底,毫不畏惧地在天子脚下杀戮。
那管事洋洋得意地站在一旁看戏,一脸的不在意,在这宫里,死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小太监,打死一个,他随手就能摆平。
哼,这就是与杂家作对的下场!
小太监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大概想通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一劫。
他长得不错,还在内务府受调教的时候这个人就盯上了他,一日找人把他骗出去,色迷迷地摸他的手。
“心肝儿,瞧你这身细白的皮肉,比那日日花瓣沐浴的娘娘还滑溜。杂家稀罕你,若是跟了我,我保你在宫里有享不尽的荣华。”
他头一回遇见这种腌臜事,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慌忙推开他逃窜回去。
只是那时想不到,一个小小管事太监,也敢在皇城里大开杀戒。
小太监渐渐意识模糊,今日大概是自己的死期了吧……
恍惚间他听到呵斥声,是错觉吗?
“住手!”
虞正见到角落围着一群人,上前一看竟是一群人在围殴一个小太监,他气道:
“朗朗乾坤,你们竟敢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那些人住了手,小太监被送救下送回住处,整整烧了三天,都以为他没救了,可他却奇迹般地熬了过来。
后来,他才知道,那日救他的皇上招安的前朝旧臣虞正,见不得那些人的暴行救下了他,后来那些人也没再来找他的麻烦,听人说是被处死了。
“大人?”
暗卫见他发呆许久,出声唤他。
蓝拂回过神,弯腰捡起那张纸条,放在烛火上。看着纸条在火里烧成灰烬,在火苗攀到自己手上之前收回手。
暗卫:“大人怎么……”
蓝拂拍掉身上的灰,淡到:
“此事你咽进肚子里,不许外传!”
暗卫不解,但还是道:“是!”
蓝拂点头:“下去吧。”
暗卫朝他躬身行礼,倒退了几步,一个跳跃翻上房梁,消失在他面前。
暗卫走后,他低声唤道:
“来人。”
大管事低头进来,应道:
“千岁爷有何吩咐?”
“他如何了?”
大管事斟酌着词句,小心答道:“太医说只是风寒,不碍事,已开了方子。”
“奴才命人熬了药给他喂下去,现下还睡着。”
蓝拂皱眉道:
“未曾醒过?”
大管事:“未曾。”
他没再问,但是指节一下一下地在桌面上敲击,声音很轻,但他身边站的大管事听得清楚,纳罕道:
千岁爷今日是怎么了,对那小奴才忽冷忽热的,要真是关心,刚刚又急着走什么?如今又来问。
他忍不住叹气,主子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这差可越来越难当咯!
好在他先前吃过教训,对虞星的事格外注意,此时也能为主子分忧,他宽慰道:
“奴才找了人日夜看着他,若有不慎便会来报,不必太过担心。”
蓝拂看了他一眼,“你哪里看出来杂家担心了?妄自揣测,你是想再吃几个板子了?”
“不敢,不敢。”,听到板子两个字,大管事差点又给他跪下了,忙告饶道:
“奴才乱说,奴才该死。”
蓝拂轻哼一声,没再骂他。
他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开口了。
良久,蓝拂突然道:
“你去把他挪来这边偏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