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晚宴结束,大概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那几个兄弟提议再出去聚一聚。
顾夫人看着我:“琅琅,你想去吗?”
这些年我身上发生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些。
但她对顾云锦有亏欠,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后再加倍地用钱弥补我。
但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大概也觉出些不合适。
我顿了顿,说没事。
半小时后,我来到了沪市最纸迷金醉的地方,他们叫了十来个姑娘,左拥右抱,很是热闹。
“嫂子不介意吧?”
我摇摇头,俯身给他们倒酒,感受到好几双眼睛在我身上乱瞟。
滑腻恶心,像蛇一样。
直到顾云锦冷冷地咳了声,那些目光才迅速散去。
服侍完,我安静地坐回角落,看到服务生推进来一个漂亮的蛋糕。
上面立着巧克力做成的Q版的我。
做的人手艺一般,却意外有种生涩的可爱。
但我向来讨厌可爱的东西。
更何况发烧还没好全,本来就不太舒服。
我克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不会怀了吧?”
有人问。
“孕妇,会玩啊!”
“顾哥,娶不娶人家啊?”
……我抬眼看向顾云锦,他的眼里竟少见的滑过一抹茫然。
他下意识起身,大概是想来摸摸我平坦的小腹。
“没有。”
我抢在他行动之前开口。
“你忘了吗?”
我看着他,“我十八岁那年,你带我去结扎了。”
本来的打算是摘除子宫。
是我说会漏尿,才打消了他的念头。
——相比于一月一次的经期,漏尿显然更影响兴致。
茫然的神色褪去,他的眼睛一寸寸变得阴冷。
他在为自己之前的失态恼火,于是准备拿我出气。
“林琅,好玩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揪住我的头发。
重重地把我按在了蛋糕上。
甜腻的蛋糕又冰又恶心,死气沉沉地包裹住五官。
我想到了八岁生日那天,我闹着要去游乐园,正在外地拍戏的爸妈请了假,特地回来陪我。
结果出了车祸。
他们被卡在座椅里,用尽全力把我递向了路过的好心人。
之后的一切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火光冲天,热浪翻滚,夹杂着人们的尖叫。
蛋糕挤进鼻腔。
有一瞬间我想,就这样死了也好,我本就是罪无可恕。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窒息感越来越强,我听到了女人的惊叫。
“她,她不动了!”
“顾哥快松手!
顾云锦,松手!”
……粉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这是市中心的一栋三层洋楼,顾夫人送我的十八岁礼物。
她特地请了大师设计,按照寻常小女孩喜欢的,装修成了纯真可爱的样子。
顾云锦趴在床边,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不安得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我平淡地移开目光,翻身下床想找些吃的。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我。
回身看去,他醒了,眼底竟然有无措的慌张。
“我去煮泡面,你吃不吃?”
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声音很哑:“我差点害死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我爱你,可以为你去死。”
我歪歪头,“你是想听到这个答案吗?”
他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林琅!
我他妈在这里守了你一整天!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真的去死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笑过了,这让他有片刻的松怔。
下一秒,我甩开他的手。
推开三楼窗户,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