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帝姬伊法的其他类型小说《血罂:女侍崛醒帝姬伊法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阿三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刚刚知道苏西·路易有了一个女儿后,我耸了耸肩,揶揄道:“哎呀。反正她是你的孩子,肯定很恐怖啦。”但她——那个栗发褐眸的小女孩——并不恐怖。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她漂亮、活泼得过分,简直就是那些人类男性的脑内幻想产物。他初见她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大椅上,穿着漂亮的宫廷服装,大红色和深蓝色交接。她的后背在椅子上挺得很直,纤细的腰肢和微微隆起的前胸相得益彰。白皙小巧的面庞,带那么一些些的嗔怪和委屈的褐色大眼睛映出冬天壁炉辉煌里烘出的赤褐色。半长不长的栗色长发半掩着脸庞。像云雀的翅膀一样。苏西权当把我当成她的老师了。而我的小弟弟维尼则负责她的起居。她生在龙宫,天生就是质子。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她在她母亲精心培养的团队的共同抚养下长大。她...
《血罂:女侍崛醒帝姬伊法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刚刚知道苏西·路易有了一个女儿后,我耸了耸肩,揶揄道:“哎呀。反正她是你的孩子,肯定很恐怖啦。”
但她——那个栗发褐眸的小女孩——并不恐怖。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她漂亮、活泼得过分,简直就是那些人类男性的脑内幻想产物。他初见她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大椅上,穿着漂亮的宫廷服装,大红色和深蓝色交接。她的后背在椅子上挺得很直,纤细的腰肢和微微隆起的前胸相得益彰。白皙小巧的面庞,带那么一些些的嗔怪和委屈的褐色大眼睛映出冬天壁炉辉煌里烘出的赤褐色。半长不长的栗色长发半掩着脸庞。像云雀的翅膀一样。
苏西权当把我当成她的老师了。而我的小弟弟维尼则负责她的起居。
她生在龙宫,天生就是质子。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她在她母亲精心培养的团队的共同抚养下长大。她学什么都很快,又大都只停留在表层。但在近身格斗和文字上都很强悍。我教会了她最复杂的龙文和精灵文,兽语她也听得懂。她甚至可以和皇帝的女儿旗鼓相当。我放弃了教她剑术,毕竟人类各有所长。
我喜欢她,也喜欢玩这种养成游戏。
不得不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精灵。我完全出于自己的私心而培养了她,最后却必须要离开她。我看不到她长大成人的样子,但我因为挺没有良知的,所以也不愧疚。我只是很珍惜教她射箭时,她柔软的长发的触感。这孩子终将长大。
我知道迎接我的是万劫不复。
我临走前,把那把剑留给她了。真是恶趣味,我只想隐藏在她未来的影子中,心满意足的狡黠微笑。
一直以来,她都是我想象中的王。我那小殿下。
“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了。”韦斯特说道,露出粗大的犬齿微笑。他开开心心地在卧榻上一手揽着伊法缩成一团的小小身体。伊法的情况绝算不上是好转了。他缩在龙太子身边,几乎是无意识地偎向温暖。双足和纤白的小腿都呈现出大片的灼烧痕迹,暗红色的血肉暴露着,在微微渗血。但这些只是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在于腹部——那被铁栓洞穿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而是如同浅浅的碗底,在淌着逐渐变得深色的血液。韦斯特毫不在意这些血液会弄脏弄湿自己的衣服和床榻,只一味地清闲自在地玩弄着伊法的墨色长发。任由他在自己怀中眼神涣散呆滞。
“皇兄。”
布尔德站在窗前,回过头来说道,“你不稍微注意一下,他可是会死掉的哦。”
“没事没事。不是有不少精灵在周围,可以随时来采血吗。”韦斯特用左脸朝她的方向微笑着说,“血族只要有血液就不会坏掉。”
“说的好像只八音盒一样。”布尔德厌恶地说,想再问一遍,那个叫伊法的吸血鬼到底好在哪里了,值得哥哥这么执着。但因为不会有什么她想听到的答案,所以她憋了回去,只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父皇交代?你破坏了和平约定呢。”
韦斯特笑道:“什么时候呢……看心情好了。”
布尔德摇摇头,“且不说这些,”她指向窗外,“你偷走了贝姬·路易的宝贝。所以‘敌人’马上就要到了。”
他们这几天占山为王的生活是在精灵山顶的宫殿一侧度过的——应该是迎风坡那一侧。从这里可以俯视整个精灵腹地的王土,是具有精灵族特色的优美风景。空气 很不错,天空湛蓝。然后,她超常的视力辨认出一架战斗机正飘过云端,悄然驶过来。那上面有路易家族的十字波浪纹的族徽。真不愧是贝姬·路易,她这是明目张胆地找他们要人质了。“因为你怀里那个小东西,”布尔德说道,“我们得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干架了。”
“这种情况,也没什么。”韦斯特说道。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指的是什么。他们无法化形,无法使用魔力。能化解这个情况的只有他们的妹妹,莫甘娜的中心鳞片。虽说他们两条龙也可以一起战胜那个吃了妖草的人类,但贝姬·路易也是有帮手的。他们很可能得放弃点什么才能赢——韦斯特得小宠物,或者这片丰饶的土地。“你以为我抢来这东西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考虑过吗?”她皇兄说道,推了推怀里昏迷过去的吸血鬼,“我早就有主意了。你知道什么是调虎离山、缓兵之计吗?”
“一堆晦涩难懂的词。”布尔德皱眉抱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哥哥一手指过来,双面脸庞呈现出一模一样的笑(他最近总这么笑,很真情实感)“我的意思是,由你,我的小鸟妹妹——来对付贝姬·路易。你能胜任吗,布尔德?”
她握紧拳头。
“布尔德”这个名字的意思当然是鸟。但还有另一层她很不喜欢的含义。她自然不想和贝姬现在就交手,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百分百确定的:如果有可能,她随时都想置那个人类女孩于死地。随时时刻。
伊法裹着随便一条白色薄浴巾走出浴室。他微低着头,用纤细的手指捋过沾湿的长发,眉目低垂着,透出清冷的色泽。
“别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来。像你这种妖孽祸水,也配吗?”
泰德大叉着双腿,在房间的床上坐的很随意。什么都没有穿。仔细看泰德,会发现他比卡尔森更瘦。卡尔森身上肌肉分明,而他则有着一条条凸出来的肋骨。但却有那么大的力气,简直让作为吸血鬼的伊法震惊。他平时一定像韦斯特一样,是个肉食动物。怎么说呢,泰德——这个人类,能带给他的伤害当然是远远小于韦斯特的。但这次,伊法能感觉到耻辱。倒是有点强烈。想必是多年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了的缘故吧。
做的时候,泰德断断续续也玩弄他,也告诉了他一些自己的身世平生:
他和卡尔森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的母亲做的是人类中取悦男性的那种职业,偶然中怀上了父亲的孩子。因为她身份低微,所以父亲将她珍贵的骨肉从她身边带走,带到龙宫里去。但母亲苦苦哀求得以在自己身边留下其中一个孩子:那个比较弱小、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就是泰德。“她辛辛苦苦把我抚养大,结果却死在了吸血鬼手里。让我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泰德心不在焉地说道,一把扯过他面前伊法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双腿间。
伊法惊慌失措地说:
“我才刚刚洗过……”
他咧嘴一笑,是那种在初见时就露出过的坏笑(而现在泰德已经在伊法这里呆了五六天了。每天都是不知疲倦地做着,各种姿势几乎都重复过了很多遍了)他放开伊法,让他匆忙站起来,然后又用双腿一夹,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戏谑地道:
“那么,就换一个花样来玩吧。”
而伊法从未想过,有人居然可以用卡尔森的这张脸,做这么恶趣味的事情。伊法可以说韦斯特是个虐待狂,但泰德只是单纯地想羞辱他而已。他用锁链反剪住伊法的双手,绑得死死的(虽然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挣脱,但伊法压根没有想过挣脱或者反抗),在双足之间上了一条横杠,把赤裸的脚踝锁在横杠两端,然后让伊法俯身伏在茶几上。伊法的侧脸被迫贴着茶几,竟然不觉得冰冷,也没有泪水可流。只是心中耻辱感极强。韦斯特做这种事,伊法都可以接受,但偏偏是泰德这种人渣……
泰德笑了笑,从纳戒中变戏法一样地召唤出了一条中间分叉、镶着钉子的鞭子。
似乎就是为伊法而准备的。
鞭子先是羞辱性地垂下来,扫了扫,然后猛烈地进攻下来。伊法呜地一声,痛苦地呻吟。泰德的力气和卡尔森一样,在人类中都算是顶峰了。这一下下下去。即使是对吸血鬼也并非不痛不痒。泰德琥珀色的眼睛中反射出疯狂的神采,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抡圆了鞭子。不一会伊法双腿之间就已经流出淋漓的血液。
伊法现在感觉自己有眼泪可流了。
疼痛一如既往地可以激发泪水,虽然和从前比并不算什么,但伊法也有好久没有挨过打了。痛和耻辱感一并涌了上来,他又像之前一样,开始浑身发抖。
“你说‘饶了我吧’,我就停手。”泰德兴致勃勃地说道。依旧抡圆了手臂,又是一鞭抽下来。
“饶了我吧。”伊法流着眼泪说。他一今天彻底被击溃了——当初就该杀了他的,管他后果是什么。
“真没骨气,”泰德哈哈大笑,“再说一遍!”
“饶了我……”
突然,隐秘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贝塔黑着脸站在门口。
伊法在茶几上艰难地转过脸去,殊不知自己这张挂满泪水的脸庞有多楚楚可怜。简直是柔弱可欺。贝塔震惊地站了几秒,而后召唤出手中的剑来。贝塔是用剑的玩家,就像他古老的精灵身份一样。只见剑光霍然,泰德刚刚回头,脖颈就出现了一道致命裂纹,人类的大量新鲜血液磅礴流下,他一手拿着鞭子,一手去摸自己的喉咙,摸到了伤口上粘稠的血液。然后,才缓缓倒下。
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伊法看着他倒在地毯上,大脑里有一瞬间的解脱。
但他万万没能想到,泰德临死前的笑容是有深意的。这个深意就是:看,你会付出代价的。
贝塔给伊法解开锁链和脚铐,伊法颤抖着爬起来,一下子跌在地上,忽然触到了死去的泰德的手上,有一个传讯仪。他临死前,手紧紧地按着它的按钮。伊法惊慌地抬头,吸血鬼的视力一眼帮他看到了安在天花板角落里的微型摄像头。
伊法意识到,自己不但被羞辱了。而且还中了圈套。
——泰德的死,才只是他策划的大事件的起始。对于伊法而言,一切都刚刚开始罢了。
“所以说,我们在这座森林里,亟待解决的敌人只有一个。”
贝姬在灌木丛前方的空地上说道。维和拉斐尔分别站在她两侧。
“伊莎贝斯。她就是龙皇派来监视我们的使者。也是黑魔法的元凶。而我们三个要做的任务只有三个:第一,打败森林守护者;第二,杀死你,兽王;剩下的那个保密。”她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布鲁斯说道,“如果我按计划行事,你的脑袋早就掉下来了。所以现在你要配合我。”
布鲁斯从灌木丛的那边,赤足缓缓走过来。
“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做?”
“别碍事。”贝姬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在战斗过程中,当然会有牺牲。不然就不叫战斗了。比如巨人猿。它已经在向东行进了,它越往东走,就越会受黑魔法的吸引而暴走。一切暴走的生物都将是伊莎贝斯的兵力。”
布鲁斯低声道:
“我知道了。”
贝姬露出一丝虚无的笑容来。“抓紧时间吧,我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了。”
“好的,我这就去召集大家避难……”布鲁斯转过身去。
“对了。”
贝姬突然迈步向前,她一脚踹向他的膝窝,让他向前扑倒,然后纤细的手臂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地一把勒住他的脖颈。布鲁斯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扭动身体,一瞬间变成了刚刚出现时的棕黑巨狼形态。贝姬眼疾手快,刷地把它的头颅扭转过来,卡崩一声往它粗厚的毛发内部套了一个东西:
荧光的橘黄色。
是一个勒得紧紧的项圈。
巨狼发出被戏弄了的吼叫,一跃而起,在空中胡乱扭动身躯,企图挣脱它。
贝姬满意地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呐。还挺合适的。就合作的必要物而言,它比我想象中的更漂亮一些。”
“这样就更像狗啦。”拉斐尔补充道,“大型家犬。”
维在心里想——伊莉莎白圈式的耻辱啊。
她皮肤白得比雪还要更胜一筹。双唇是鲜血一样的色泽。漂亮的眼睛是最纯粹的血红色,有点像血色的玫瑰。一手拉着斗篷的衣襟,手上戴着精良闪亮的护甲。
我看到她的瞬间,不得不说吃惊了。
她原本就是个小女孩——单纯,热血,也爱撒娇和生气。
所以当我再次见到这个杀人鬼一般,挥洒鲜血,美不胜收的她时,当然会目瞪口呆。时光真的是会改变人类的,另外也有一种东西是改变的催化剂,我懂得——就是丧失。
苏西坐在她的水晶桌子后方,手里玩转着一支高级圆珠笔,妩媚的眼睛丝毫没有笑意,大大得直视着眼前的人形。天气微微在下雨,海上升起了雾气,比起冬天那会儿的湛蓝,天空是远远的一层雾霭的蓝色。她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好。但是面前的身形正扣着一件白色衬衣袖口的扣子,宽松的衣服和漂亮修长的指骨形成鲜明的比对。
系好扣子后,斐南迪转过头来,轻轻哼着歌,把一头飘逸的银发用一枚玳瑁色的夹子夹成细长的马尾。那枚夹子还是贝姬小时候送给他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歌也是他小时候总唱给贝姬的鬼故事。苏西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她出声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斐南迪偏过头来。头发因为夹子有点小而夹得稍微歪了些,于是在优雅的贵族气质中显现出几分俏皮和玩世不恭。——就好像当年她的那个老朋友一样。“哇……这些衣服真是宽松……”他感叹道。这是一件学院风的黑白衣服,贝姬一回来就叫嚷着要给他找一件现代人类的衣服。于是只能从苏西这里借来了。幸好他很小巧,大部分她的衣服都可以穿。但是话说回来,这样子的斐南迪就不太像当年那个苏西认识的他了。当年那个他……她勒令自己停止去想当年的事情。
“那么,”她正色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斐南迪当然有计划。他总是有计划。
他微微一笑:“我不能没有奥斯汀,苏苏(苏西的昵称)。”
她皱眉:
“他在哪里?当年你……你……那个什么之前,他就失踪了……”
她说不出当年自己袖手旁观的那件残忍的事情。
“我知道啊。”他粲然一笑,“就是我做的。”
她吃惊地看着他:
“你做的?你的意思是,你让他失踪的?这么多年,卡尔森,他的那个孩子,一直以为他死了。我们也一直在找他。结果居然是你的手笔?”
斐南迪温声道:“我保护不了他啊。与其让龙皇像对待我那样折磨他,不如我先下手。你知道的,我是个……”
“别说了。”苏西低声道,感觉自己哽住了。
她不该袖手旁观,不该。但是她有自己的孩子要保护。贝姬那时候才那么小。
“没关系。”斐南迪完全不在意地笑道,“好啦好啦,你没有对不起我,苏苏。但是贝姬经历了太多了,不是吗?就连我都惊呆了。”
“你不能总把她当成温室里的小花。”苏西低低道,“她需要磨砺,需要成长。毕竟她也是侍奉者的一员。”
他把袖子微微卷起来,露出弱不经风的白皙手腕来。微笑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一直生活在温室里。”
苏西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办公室的门一下被打开,贝姬就像很多年前一样,直接破门而入。“斐南迪!”她大声叫他的名字,长长的白发飞扬起来,“给你这个。”
她扑过来,把一只漂亮的小蛇的银色毛衣链套在斐南迪脖子上,让它映着他的锁骨熠熠生辉。
苏西犹豫地道:
“贝姬,你一直在偷听?”
她转过来,神采飞扬。“那又怎么啦?”理直气壮地道,“我都听到了!我们要去找奥斯汀,然后把龙皇的人杀个干净——”
完蛋。她又重新回到当年那个温室的花朵了。苏西一阵头疼。
她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和斐南迪,低声问道:
“那你们有想过,那个孩子的感受吗?”
斐南迪挑眉问:
“谁?”
“奥斯汀的儿子啊。卡尔森。”苏西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卡尔森在病床旁深深地吸气,不敢睁开眼睛。
而维正动手一颗颗地解开莫甘娜胸衣的按扣。
“我们在救她的命。”精灵冷冷说道。卡尔森胆怯地睁开眼,看到维的指甲干干净净,带着微微的月牙白,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会伤人的样子。他信任维。所以才会任维摆弄龙女的身体。不知为何,从精灵族回来之后,他就对这女孩有种异样的情愫:觉得他对她是有责任的。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责任感会延续多久。他也在自问,自己在有这么多谜题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还对一个陌生的、连自己同族都不是女孩产生这种感情?
莫甘娜长长的黑发和贝姬的白发那么不同;她直直的黑睫毛也不是贝姬那种弯曲上扬的;她骄傲的前胸和圆润的小臂也和贝姬的纤细骨感完全不相似。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女孩身上在寻找什么。
维看着她身上的鳞片——它们是浅蓝色的,在皮肤上泛着有些荧光的纹路,如同神印一般的印记。“她浑身的应急机制都被开发出来了,”医生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很衰弱。你看,她的翅膀和角都不见了。换而言之,卡尔森。”
维抬起碧色的眼睛看着他。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
卡尔森犹豫着,眼神还是不敢在她身上游动。
“所以她需要保护。你要留下来保护她。”维说道。
卡尔森眯起眼睛来:“你想支开我——维,你在隐瞒什么?”
医生皱了皱眉头。
“我为了你好。而且,是你害的这女孩这副模样的,我们还要她有用。这是苏西说的,卡尔森,这是惩罚。”
“总是惩罚。”卡尔森低沉地说。“到底为什么总是这种恶性循环?”
“因为你总尝试着在做什么。”维暴躁地说道,“孩子,你就不能不停止做没用的事情了吗?只会越搞越砸。”
卡尔森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不是你和苏西收养了我,才让我加入了你们吗?如果不想让我参与进来,就应该在我父亲死后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才对!”
维低下眼睛,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在病床边缘滑动。
等等?卡尔森突然意识到,他的神情里面充满了愧疚。
愧疚就意味着……“你们当初是因为愧疚?”他低声道,“你们因为对我愧疚才收养了我?那么也就意味着……”
“不对。”维立即激烈地反驳,“不是这样的。”
卡尔森喃喃自语。“也就是说,我父亲的死,和你们有关……?”
那一刻,维的神情崩溃了。
卡尔森知道,自己明白了些不能明白的事情。
因为身世的缘故,卡尔森一向很多疑。然而,他万万没能想到,自己的多疑竟然成真了。那些最不该想的事情被触及了,所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他立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冲出维的医疗室。
卡尔森并不恐高,也没有深海恐惧症。但当他们的直升机呜鸣着向峡谷两壁之间的狭小海滩降落时,他还是感到凯文在自己胃部一阵紧缩。天空在下雪,海面早已冰封,没有一丝阳光可以照射到这里。他们从直升机距离地面不远处跳落,强劲的风让他几乎没有站稳。沙滩并不柔软,沙子冷硬坚实,潮湿地粘在他脚底。贝姬和伊法轻巧地落在离他不远处,他看到她的一头雪白的长发被风吹起,感到了几丝波澜壮阔的美。
大型的破冰船就在他们前方。
他们不需要太宽的航道。破冰船用自身的重量非常缓慢地压碎冰层和厚厚地积雪。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来。但也仅仅是开辟出小小的、细长的一个缺口后,它就退场了。紧接着,从那个荡漾着被禁锢已久的海水的裂缝里,浮现出了一艘相对而言小巧的银色潜艇。是亮银色,有着椭圆形的前端和尾翼。潜艇向上升起半米左右,而后便有一扇金属门朝他们缓缓自上而下地开启。
那里面,站着一个男性人鱼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是穿着标准的燕尾服,身形消瘦,面色严谨,有着深陷的眼窝,朝着他们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动作古怪的礼。然后远远地,卡尔森就听到他来自腹腔的深沉声音说道:
“欢迎光临,人类,我们的贵客。”
他们走上冰封的大海,走向那艘已经露出多半个的潜艇。
踏上潜艇的一瞬间,身后的门就已经关上了。那穿着燕尾服的人鱼侍从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叫托马斯,是您此行的执事。”
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海洋气息,让人不爽。
不仅卡尔森和凯文觉得他令人不爽,伊法的脸色也突然变得惨白。但他一直都是苍白的吸血鬼,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卡尔森从前在龙宫见过很多人鱼侍从,但这位显然在大海里生活得过于久了,那是一种来自远海的森寒。
“我们要出发了,三位!”托马斯宣布道。
然后,整艘潜艇就开始从冰面下方下沉下去。唯恐来不及一样。
“人类的先生小姐们,”托马斯彬彬有礼地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坦然说道,“我们接下来要穿越海沟。所以请你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系好全身的安全带。”
在这个胶囊一样的环境中,卡尔森看到了那固定在中间地面上的一排套着红色绒面罩布的座位。座位下方,拖着长长的、坚韧的绑带——看上去更像是锁链。
“你的意思是……”伊法有些颤抖地问,“要我们坐在这里,然后把自己绑起来?”
贝姬嘲弄地笑了笑,道,“我不需要这个东西。”
“不,你需要。”托马斯坚定不移地说,“如果身体在这过程中没有被固定住,那么就会在这个船舱里无限旋转直至死亡。”
他说“死亡”这个词的时候,海洋的气息从张开道的嘴里朝卡尔森扑面而来。卡尔森皱了皱眉。“但如果你们趁机做点什么呢?”他冷冷问,“在我们被绑起来,手无寸铁的时候?”
托马斯微笑了,他的微笑给人一种皱纹堆积在一起的狡黠。
“路易殿下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对吧?”
贝姬嗤笑了一声:“想试我吗。可以啊。”
她扬起头来,走过去率先在椅子上坐下,系好安全绑带。
卡尔森听到凯文在他心里抗议,但是伊法已经无声地走过去,全然效仿了贝姬的做法。我怎么能比这种吸血鬼更差呢。他安慰凯文,我会保护好自己和你的。
你从来没有考虑我过。凯文无不嘲讽地道。
忽略了胃里的声音,卡尔森快步走向座位。
坐下之后,仿佛飞机进入深夜模式一样,光线稍微有些暗淡。
在施加过加固魔法的透明玻璃外侧,是一片深蓝色,在微光下映出微微的海藻珊瑚的光影来。但也只是蓝色中的点缀而已。
这样安静地过了十几秒,然后突然,心脏里属于凯文的那部分砰砰直跳。突然之间,潜艇在海水中侧转翻了过去——如同一条灵活的剑鱼。倏忽一下,卡尔森整个人就已经头朝下方悬在空中了。紧接着,他看到了海沟。刚刚还一息尚存的深蓝色如同熄灭了一样,变得幽暗无光。他感到自己在飞速旋转着下坠,而上方则是一线离她越来越远的光明。他看到了绝壁,看到了崎岖的陡崖在他们两侧迅速飞逝,上方的逐渐暗淡的光形成一道通道,像是粒子的隧道。他们的潜艇与其说是在下沉,不如说是像是翅膀失灵的鸟儿一样,在无限坠落。
他感到了窒息,感到了一种来生与今世的冲突和融合,感到了神域的光辉(他感觉自己已经疯了)
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卡尔森被一阵尖锐的胃痛吵醒,发觉自己正躺在深蓝乃至黑暗中,整个身体是浮起的,仿佛处在一张深陷的床铺上.他来回扭动头部,看到伊法正在自己身边蜷曲着双腿坐着。“我们这是在龙宮深处,”吸血鬼说道,“刚刚和你的胃聊得很愉快。”他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声音也平和坦然,正舒适地舒展柔软的身体。
卡尔森猛地倒抽了一口气,“我的胃……你是指?”
“真是奇怪,”伊法轻柔地说,“这么多年来,你掩饰的很好。凯文也很配合你。这在精神分裂中真少见。”
“我不是精神分裂。”卡尔森几乎在吼了。“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都只是我在说梦话!和什么精神分裂一点关系都没有。”
伊法看着他,目光也是轻轻的,似乎带着点怜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不关你事,”卡尔森想要站起来,想要冲过去给这只不自量力的吸血鬼一拳,“如果你敢告诉贝姬,我就杀了你!”
“我们在人鱼族的地盘里,”伊法建议道,“你能保持安静就最好不过了。”
卡尔森猛地站起来,忍住了想打他的冲动。 “贝姬呢?”他气喘吁吁地问道。
伊法摇摇头,脸色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担忧。“不知道。她没和我们在一起。”
“我记得我们是被邀请来参加舞会的。”卡尔森粗声粗气地道,十分愤怒。这时他突然安静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前方——他们的前方,隐约有庞大的身形在游走漂浮,十分缓慢如同慢动作。漂亮的尾翼来回缓缓摇摆。是鱼类?还是海里的哺乳动物?它们成群结队地行动着,安静无声,但形势浩大壮观,令人难以置信。它们每一只都有一头抹香鲸那般大小。而且这里面不只一种海兽,有的还长着四肢和足蹼。
卡尔森惊呆了,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但却只摸到了坚硬透明的东西——
“我们在屏障里面。”伊法轻声道。“外面就是大海。”
一直安静的凯文说道:
“女神在上,人鱼族还真的做到了!”
“他们把海水屏蔽在外面了,用屏障。否则我们早就死了,”伊法说道,“但是他们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还是个问题……”
卡尔森的惊讶褪去了,然后就剩下了愤怒。他退后一步,冷冷道:
“至少他们不是来邀请我们参加舞会的。”
“哎呀,谁说的?”
一个带了些滑稽的声音说道。
随即,他们所处的环境里,亮起微弱的水母光芒。
兽人和吸血鬼们在威廉死去的那一刻,都惊异的停了下来。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
这么快。
他们虽然知道双方都是强者,必定会有死伤。但这么快还是出乎意料。以至于他们都像伊法一样僵硬在了原地,不知所措。要继续厮杀下去吗?还有意义吗?这时,伊法突然浑身发冷。作为吸血鬼,这还很少见——只有一种东西能导致这种感觉,那就是魔法。冰系魔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森林在摇动。如疾风骤雨一般的螺旋桨响起在上空。接着几道身形从空而降,背着已经收缩回去的降落伞。
是人类。
然而,冰冷的来源并不是这些人类。
伊法看到了它的来源。
香槟色的盛大外袍,金发碧眼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是精灵王!
——那个曾经置伊法于死地的精灵王。瑟。他有着偏长的高贵脸庞,肤色像是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线一样,白得耀眼。他的身高和肩宽超越了人们对精灵族的常识,大约有一米七八左右。眼珠是深海一般的蓝,眸子里有光芒闪耀,仿佛流转着千年风霜的沧桑韵味。
伊法倒退了一步。
而人类的代表是个人类青年,卡尔森。
那个多年未见的卡尔森。他穿着凛然的军绿色战斗服,腰间挂着猎枪,英姿飒爽。眉目较之当年(四年前?)也更成熟英俊了些。人类就是这么易成长也易衰老的种族。伊法双肩一抖,仿佛心里最深处的恐惧都被激发了出来。他向贝姬的方向退去,像个落荒而逃的小孩子。但是。一柄长剑立即怼在他颈前,冰冷入骨的皮肤接触让他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卡尔森强壮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卡住伊法的脖子,把他一把拉到自己怀中禁锢住。不再生涩的男低音在耳边低沉地威慑道:
“做了这种事,居然还想逃跑?”
伊法刚想说话,但突然想到替罪羊这个词。顿时一阵畏缩,没有出声。
“原本以为你就是弱小的孩子,却没想到还这么邪恶。”卡尔森平静地宣布道,“我代表路易家族现在就逮捕你。第九代吸血鬼头领。说到底,吸血鬼就没有好的。”
伊法的手肘回旋,用尽全力将身后的卡尔森撞开。然后仓皇地对所有的吸血鬼大声道:“跑!现在就跑!”
这是苏西·路易的阴谋。杀鬼灭口。
倒也无妨。伊法的第二次生命就是她给的。但贝塔和其余那些吸血鬼既然注定要身败名裂,为何不再挣扎一番?
“用命来相抵你们的罪恶吧,暗夜生物们。”精灵王深沉地吼道,一挥手,顿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几个冰人。
贝塔发出一声惊呼:
“傀儡术!”
冰人——其实长得像是木偶人。有着模棱的头部轮廓,全然没有五官。由漂亮的冰晶组成的身体是一段一段的,但是关节圆润,四肢修长,手中还能握着和它们相同材质的冰锥长剑,动作如花样滑冰一样灵活。它们飞快地行动起来,朝伊法和他身后的吸血鬼包抄而来。冰做的厚厚脚面重重踏在泥泞之中,溅起无数泥点。
大概有十个左右。
伊法从未见过精灵王的冰系法术。法术拟人,已经是最高的境界了。就仿佛贝姬的父亲啸天在宴会上制造出的冰傀儡一般。总之,更多的、源源不断的冰人朝他们涌来。伊法绝望地握紧枪支。却发现只是顷刻之间,有什么一闪而过。光影灵巧地闪动,几下后突然袭到伊法面前的几个冰人变成了一块块大型碎片,如同童话里邪恶的冰雪皇后的镜子碎片(这个童话又是之前贝姬讲给他听)华丽地飞溅起来。
精灵王瑟站在原地,表情凝固。
“路易少主?”(贝姬)他发出疑问。
贝姬在伊法身边停下。她站在沉迷夜色,精致的面庞孕育着阴霾。
冰人继续朝他们涌过来。
贝姬又开始动手。她说了句:
“得了吧,这东西我十岁的时候就打倒过。现在还拿它们来吓唬我们?”
我们。她说的是“我们”。她的右手抬起来,一下子就砍碎一个冰人的头颅,让它滑出来正好绊倒了它的同伴。“嘿,冰球!”她冷冷嘲讽。然后挥舞起手中的爪刃,身形一转便砍倒了三个冰人。它们重重跌在地上,有的摔断了四肢,还踉跄着站起来继续朝伊法等吸血鬼的方向奔来。
一个冰人朝贝塔身前刺出一剑,刷地贝姬绕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把剑。鲜血冲她指尖滑落,她微笑了一下,将剑向上方一丢,猛地擦着瑟的金色长发掠过去。
瑟的瞳孔一阵收缩,脸庞变得惨白。
贝姬一把揽住伊法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拽。
韦斯特也用过同样的手法,但贝姬这么做,这么温柔的动作,却让他很喜欢。她掀起眼帘,一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厌世神色,用厌恶的口吻道:
“别找错攻击对象了——从一开始谋划这一切的就是我。我一个人而已。伊法只是我的眷属,与他无关。”
卡尔森绝望地闭了闭眼。
“贝姬。”他用劝说的、无奈的声音说道,“不要这样。”
他的意思很明显:兽人的王现在年迈体衰,分不清是非,如果有证人表明是伊法的错。是伊法是那个始作俑者,那么替罪羊就找好了。贝姬不必承认这一切。
“哈哈。”她冷漠地笑笑,“不要哪样?卡尔森,就像我当初要用妖草救拉斐尔那时一样,你还要再阻止我一次吗?”
“再”伊法微一怔。看来这个之前的故事比想象中更要曲折呢……
卡尔森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感伤的表情来。
“当然,你们可以就地处决我。”贝姬平静地说(她从极其癫狂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仍然搂紧了伊法,“但是我会挣扎到最后一秒的。不存在难看与否,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东西。”
“要守护的东西?”卡尔森质问,“吸血鬼?”
“别用那种语气。”贝姬冷淡地说,“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们的错。”
“别恨我。”卡尔森请求道。
她粲然一笑。“要怎么办呢?我现在已经很恨你了。但是你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要我放过这个孩子?”卡尔森问。用不屑一顾的神色不情愿地瞥了一眼伊法。那种愤怒和不屑一顾简直是刻骨铭心。他挣扎了大概两三秒,突然猛地抽身从精灵王身边走开。“只这次。”他如此说道,眼睛里充满失望。他身后跟来的人类团队跟随而去。直升机盘旋着落下,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上去。
精灵王站在原地,身后的几个跟来的精灵发出愤怒的嘘声。仿佛在谴责人类的背信弃义。
瑟平静、深沉地看着贝姬,大约就这样看了两分钟。
“我不想和帝姬的女儿作对,但是,”他开口道,“记住你。亏欠我一个人情,贝姬·路易。”
他的手指又动了动,冰人们瘫倒在地,化成了几滩冰水,在草地上泛着莹莹光泽。如同破冰后的春天。“到此为止了。”他说完,一转眼,长长的衣袍拖在泥泞大地上,缓缓离开。
世界变得很沉寂。只有夜晚森林里的风呼啸呜呜着。贝姬过了许久才放开揽着伊法腰肢的手。她的手坚硬冰冷。伊法和她一起站在原地,背对着众吸血鬼。他这时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能感知到一切。风拂过面颊。草间的小动物穿过草叶发出簌簌声响。他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鲜活。即使他已经是死人的身体。怎样说呢?他这时才感受到第二次生命的价值。
感受到“如获新生”。
她拯救过他很多次,但从没有一次如这次这般,救赎了他。
“我们活下来了。”伊法低声道,清冽的泪水从脸庞上淌下来。
她回过头来,微微笑了笑。“伊法,然后呢?”这才疲惫地扬起头来,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曳。她说道,“是的。活下来了。但是——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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