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咽气时,我妈正寸步不离的陪着感冒的表妹。
得知我的死讯也是满脸的不耐烦:“死就死了,烧了,埋了,喂狗,随便你们,就是别给我打电话。”
“要埋,也给埋远点,少来恶心我。”
半个月后,当我的遗体以大体老师的形式,出现在我妈的解剖课上时,她疯了……从昨天夜里开始,我就一直流鼻血,全身的骨头也跟着疼。
医院里,遗体捐赠书上,我已经签好了字。
医生惋惜的摇头:“如果你听我的尽早治疗的话,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现在最多两个月,甚至更短。”
我轻轻的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我不怕死,甚至期待这一天。
我妈给我的命,我终于可以还给她了。
医生帮我止住鼻血后,给我开了进口的止疼药。
说是能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面,好过一点。
药很好,就是有点贵,我的钱不够。
于是打车到了我妈的学校。
她是医科大学的解刨学教授。
我刚走到我妈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嬉笑声。
“知道你喜欢这个款式,上次出差特地给你带的,戴上可真好看。”
“这个项链很贵的。”
“只要月月喜欢,再贵姑妈也舍得。”
是我妈和表妹程月。
她除了和我有这世俗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还是我妈最得意的学生。
我推开门想要和她们打声招呼,却看到了她们脸上说不出的难看。
我妈盯着我,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黝黑的眸子中漫上了浓浓的厌恶与憎恨。
“不会化妆就别学着别人化,化那么浓的妆恶心谁呢。”
“看看月月再看看你,真是货比货的扔,人比人得死。”
“滚出去,看见你就觉得晦气。”
我侧身看到了镜子里面的我,下巴尖尖,颧骨凸起。
瘦削的脸颊上挂着浓浓的腮红。
着实不大好看。
可是,如果我不化的浓一些,枯死发白的脸可能会更让她生气。
“妈,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病了。
我想开口解释,可是刚一张嘴就被我妈推了出去:“闭嘴别说话,听你说话就烦得很。”
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我就被关在了门外。
本就疼的肩膀被我妈推了一把后,更是感觉骨头都要裂开,疼的我差点喘不上气。
此时程月软声软语的声音,从门缝溜出,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姑姑,大热天的,别发那么大的火气,对身体不好。”
“表姐她可能就是想您了,来看看您。”
我妈轻嗤一声:“她有什么资格来看我,把她爸害死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吗?”
“她就是个祸害,好好的家被她折腾没了。”
提起我来,我妈的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声音很大。
隔着门缝,钻的我耳朵疼。
我又开始流鼻血了。
止疼针压下去的痛苦再次泛滥,冲向我的四肢百骸。
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疼。
“妈,可不可以把爸爸留给我的钱给我。”
我隔着窗户哀求道。
“啪”的一声,一串钥匙直直的朝我砸了过来。
没躲开,砸中了我的嘴角。
口中瞬间冒出一股咸腥味儿。
我妈的脸上满是狰狞:“给你钱让你出去鬼混是吗?”
“看看你这副德行,你爸当初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在雪崩里才好。”
我的心很疼,仿佛要撕裂一般。
我直直的盯着她很久,强咽下口中的血沫,哑声说道:“妈,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吗?”
这么多年来,我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看她,让她有了些许的不自在。
她皱着眉,脸上略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又转瞬即逝。
眼中又是我熟悉的神情。
厌恶,憎恨……“当然开心了,开心到要放鞭炮,你满意了。”
“池早早,我告诉你,别拿死这一套来威胁我,要死你最好给我死远点,别让我给你收尸。”
我还是没出息的掉了泪。
在他们看到之前,转了身,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离开了。
钱,我不要了。
疼,我忍着。
妈,我忽然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这些钱可以减轻我死前的痛苦。
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